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至和改元之一年,有蝗不知自何来。朝飞蔽天不见日,若以万布筛尘灰。暮行啮地赤千顷,积叠数尺交相埋。树皮竹颠尽剥枯,况又草谷之根荄。
鸟兽死有用,羽角筋革齿。辇輓入工师,饰作军国器。玉食白如瓠,瞑目已腐秽。生者不敢留,埋藏与蝼蚁。百年富贵身,孰若鸟兽类。唯有令名人,终古如不死。
始得西山宴游记自余为僇人,居是州。恒惴慄。时隙也,则施施而行,漫漫而游。日与其徒上高山,入深林,穷回溪,幽泉怪石,无远不到。
君子曰:学不可以已。青,取之于蓝,而青于蓝;冰,水为之,而寒于水。木直中绳,輮以为轮,其曲中规。虽有槁暴(pù),不复挺者,輮使之然也。
余囚北庭,坐一土室。室广八尺,深可四寻。单扉低小,白间短窄,污下而幽暗。当此夏日,诸气萃然:雨潦四集,浮动床几,时则为水气;涂泥半朝,蒸沤历澜,时则为土气;乍晴暴热,风道四塞,时则为日气;檐阴薪爨,助长炎虐,时则为火气;仓腐寄顿,陈陈逼人,时则为米气;骈肩杂遝,腥臊汗垢,时则为人气;或圊溷、或毁尸、或腐鼠,恶气杂出,时则为秽气。
异乡青嶂外,故里白云边。北极悬双眼,中秋度四年。灯前横一剑,江浒宿孤船。玉露漙漙忌,金波炯炯然。
太史公牛马走司马迁,再拜言。少卿足下:曩者辱赐书,教以慎于接物,推贤进士为务,意气勤勤恳恳。若望仆不相师,而用流俗人之言,仆非敢如此也。仆虽罢驽,亦尝侧闻长者之遗风矣。
圣门高弟游渊源,当时所得惟十贤。科张言行政与学,兼此四者谁能然。公含天资得具美,出文入武材谟全。轩昂盛时进以道,行高德钜齐回骞。
远辞华盖居,来卜山阴宅。乍到俗未谙,久住地旋辟。屋庐尚朴纯,楹桷谢雕饰。高营踞山跗,深甃逗泉脉。
暑魃方肆行,羽孽亦厉习。肖翘极么魔,坱圠累辟翕。湿生同粪蝎,腐化类宵熠。初来闹郭郛,少进互原隰。
自予居狴犴,一室以自治。二年二大雨,地污实成池。圄人为我恻,畚土以筑之。筑之可二尺,宛然水中坻。
颓阳照穷巷,暑退凉风生。夫子卧环堵,振衣步前楹。愁烟四邻起,鸟雀喧空庭。余景蔼欲昏,众蚊复薨薨。
飞乌先日出,谁知彼雌雄。岂无腐鼠食,来啄秽厕虫。饱腹上高树,跋觜噪西风。吉凶非予闻,臭恶在尔躬。物灵必自絜,可以推始终。
学道无所得,惟于鄙事能。九帙后篇什,来世有公评。岂未登社坛,直欲破刘城。六言与七字,如九转炼成。
形骸饫餍城市劳,思得远去与俗逃。借来马病行欲到,著鞭迫急翻奔跳。连绵半日走十堠,急雨随湿衣与袍。到家觅火烘衣湿,亟书名纸挥墨毫。
振奇欲何夸,颇疑造物者。两山擘其间,放此江东泻。不知太古前,宇宙孰坏冶。疏凿著夏书,固自人力假。
窗草池莲乐意连,一帆直到太虚前。拈来瓦砾无非道,触处鸢鱼共此天。鹑固珍羞元是鼠,蜣虽秽物却为蝉。神奇臭腐相更禅,妙理谁知所以然。
十月菊半槁,垂近长至节。炎州天气殊,蛰户犹未闭。北方当此时,无雨有为雪。吴霖百昼夜,不见霜露结。
同墙茅屋来,有地十亩余。蒿蓬杂毒草,壅闇恶木俱。岁久人迹绝,乱穴狐虺居。今晨杖藜出,顾步良踌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