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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昔住在南山头,连山下带清溪幽。山巅出泉宜种稻,绕屋尽是良田畴。家家种田耻商贩,有足懒踏县与州。西风八月淋潦尽,稻穗崿比无蝗蟊。
驱车出郭门,行行憩逆旅。童仆相为言,有客驰马去。云追南行者,昨已奉严旨。闻之一惊叹,我罪以何抵。
江上晚来山,宛似五湖绿。我行霜尚繁,已听莺出谷。三岁桃李花,天涯一何促。非乏箜篌声,不解秦人曲。长裾畏风尘,握粟厌童仆。携手会稽云,扁舟未为速。
京国秋风急,驱车还晓行。石林清露滴,野水白烟生。逾坂迟童仆,问程称弟兄。丹霞开曙色,前馆正鸡声。
白发烟江戍,丹心日月悬。安危付童仆,骨肉限山川。有恨思填海,无言可问天。萧条愁病里,况复值穷年。
远道孤舟客,荒村独树烟。浅沙寒映水,轻漱暗鸣船。淡月遗墟里,春灯断梦前。绿林豪客在,童仆夜妨眠。
村媪提携六岁儿,卖向吾庐得谷四斛半。我前问媪:“卖儿何所为?”媪方致词再三叹:“夫老病卧盲双目,朝暮死生未可卜。近村五亩止薄田,环堵两间惟破屋。
五日白一发,十日皱一肤。人生冰雪容,终作靴纹粗。今朝清镜中,已与昨日殊。不忧须眉苍,但恐皮肉枯。
黄梅雨晴桑重绿,南风楝花开蔌蔌。故人谒我此山隈,带束乌犀帽轻縠。入门相顾如梦寐,名姓虽忘面仍熟。久之稍稍忆旧游,尚恐非真问童仆。
舆绋暗风沙,丹旌映晚霞。吏人营殡殓,童仆着衰麻。袭荫无遗嗣,招魂有外家。重来恐迷处,记取路三叉。
余少时过里肆中,见北杂剧有《四声猿》,意气豪达,与近时书生所演传奇绝异,题曰“天池生”,疑为元人作。后适越,见人家单幅上有署“田水月”者,强心铁骨,与夫一种磊块不平之气,字画之中,宛宛可见。意甚骇之,而不知田水月为何人。一夕,坐陶编修楼,随意抽架上书,得《阙编》诗一帙。
萧然何所有,瓢笠与青童。住可为山长,来先问石公。梅迟若待客,松嫩已知风。一宿东林社,花龛对雨空。
白日登遥陌,玄明问故宫。变桑徒霭霭,秀麦只芃芃。伊昔虞廷上,兹阉汉幄中。腹心推帝主,权位窃奸雄。
兄为吾祖之长孙,能将孝义持家门。耕凿不随时俗改,衣冠颇有古风存。我家东冈旧乡土,谷有田场桑有圃。诸兄喧哗逐城市,兄也萧条守环堵。
上客坐高堂,听仆歌太行。六岁从先公,骑马出晋阳。遥循厚土足,忽上天中央。但闻风雷声,不见日月光。
秋空雨洗千芙蓉,霜树绕谷攒青红。嗟我欲游不可得,子往毕业兹山中。念子出身自纨绮,秀如青松茁蒿蓬。十年奔走铩毛翮,黄金散尽家已空。
故人坟前浇我酒,白日欲西回马首。嶝危道险不可跻,下马长须扶两肘。三步一噫五步停,引吭出舌肺肠鸣。此时平地虑颠踣,仰首十丈梯峥嵘。
我生之辰木入斗,乌啼东井命壁守。壁为文府斗为岁,许我文章播人口。二龄能言学诵诗,四龄指字识某某。五龄琢句对虚实,联青俪黄配奇耦。
日维乙未月丙戌,青天无云月东出。舟人喧豗夜涛发,翻沙转石纷出没。是时水浅舟在地,闸门崔嵬昼方闭。闸官醉睡夫走藏,仓卒招呼百无计。
维正德四年秋月三日,有吏目云自京来者,不知其名氏,携一子一仆,将之任,过龙场,投宿土苗家。予从篱落间望见之,阴雨昏黑,欲就问讯北来事,不果。明早,遣人觇之,已行矣。薄午,有人自蜈蚣坡来,云:“一老人死坡下,傍两人哭之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