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予尝有幽忧之疾，退而闲居，不能治也。既而学琴于友人孙道滋，受宫声数引，久而乐之，不知其疾之在体也。夫疾，生乎忧者也。药之毒者，能攻其疾之聚，不若声之至者，能和其心之所不平。
予闻世谓诗人少达而多穷，夫岂然哉？盖世所传诗者，多出于古穷人之辞也。凡士之蕴其所有，而不得施于世者，多喜自放于山巅水涯之外，见虫鱼草木风云鸟兽之状类，往往探其奇怪，内有忧思感愤之郁积，其兴于怨刺，以道羁臣寡妇之所叹，而写人情之难言。盖愈穷则愈工。然则非诗之能穷人，殆穷者而后工也。
江水深无声，江云夜不明。抱琴舟上弹，栖鸟林中惊。游鱼为跳跃，山风助清泠。境寂听愈真，弦舒心已平。
碧梧枝上占秋信，微闻雨声还惬。虹影分晴，云光透晚，残日依依团箑。阑干一霎。又长笛归舟，乱鸦荒堞。
卷帘酒醒，怕无言、慵理残妆啼粉。记绾同心双绣带，珠箔青楼花满。琢玉传情，断金订约，总是愁根本。谁知薄幸，肯于长处寻短。
雪罗初试，过赐衣时节，才三四日。记得延陵公子宅，麟角当年新绂。半刺名家，一经奥学，是青云人物。如何华发，蒲轮未聘遗逸。
旧交牢落寸心违，门掩苍苔省见稀。幸遇星郎分刺举，忝联桂籍得归依。公方阔步鸣先路，我独冥行怨落晖。遥想登台高会处，应怜乌鹊正南飞。
去上初释褐，一命列蓬丘。青袍春草色，白紵弃如仇。适会龙飞庆，王泽天下流。尔得六品阶，无乃太为优。
蒙尘天子尚戎衣，南国旌旗正伐鼙。国士伤时多刺怨，王官失路有悲啼。似闻叔向方图晋，亦报夷吾未去齐。易地皆然心寸折，钓竿吾欲老磻溪。
清净法身花药栏，眉毛刺倒须弥山。谁将玉笛传凄怨，吹过芦藂明月弯。
梅飘柳坠半春中，庭下绯英细作丛。刺眼定添新叶绿，伤心应似故园红。玄都怨感尘事，石髓追游满地风。报答春光须作意，乱飘繁萼向晴空。
家居妻儿号，出仕猿鹤怨。未能逐什一，安敢抟九万。常恐樗栎身，坐缠冠盖蔓。受恩如负债，粗报乃焚券。
秋禾不满眼，宿麦种亦稀。永愧此邦人，芒刺在肤肌。平生五千卷，一字不救饥。方将怨无襦，忽复歌缁衣。
驸马都尉王诜晋卿，功臣全彬之后也。元丰二年，予得罪贬黄冈，而晋卿亦坐累远谪，不相闻者七年。予既召用，晋卿亦还朝，相见殿门外。感叹之余，作诗相属，托物悲慨，阨穷而不怨，泰而不骄。
蝎能毒人不能死，人能捕蝎残其类。世人意恶蝎为虐，人蝎相残竟谁至。不参彼已怨一方，自古诗人以为刺。我疑人酷蝎所羞，何暇区区论蝎罪。
平生邺下曹公子，家世风流合有文。横槊尚传瞒相国，紫髯不是画将军。诏书宽大民何怨，刺史威严吏合勤。好作楚词更下俚，云中一降武夷君。
得丧互循环，古今昧终始。百岁落其间，仅与毫芒似。所以达人心，身外不复纪。愁来若乱丝，疏解当以理。
圣俞精为诗，坚重比白玉。于宝识之希，未必庇众目。应辰仰高风，跂从自西蜀。平生示相识，歉歉不自足。
少年名特立，初为贡公起。元帝擢司隶，刺举无所避。间者何久阔，京师语如此。驰车下许章，去节自丰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