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曩自白帝城，一马独入蜀，昼行多水湄，夜宿必山麓。时闻木客啸，常忧射工毒，蜿蜓蛇两头，踸踔夔一足；岂惟耳目骇，直恐性命促。稍历葭萌西，遂出剑阁北，奴僵不敢诉，马病犹尽力，我亦困人客，一日带屡束。最忆苍溪县，送客一亭绿，豆枯狐兔肥，霜早柿栗熟，酒酸压查梨，妓野立土木。
瞿塘迤逦尽，巫峡峥嵘起。连峰稍可怪，石色变苍翠。天工运神巧，渐欲作奇伟。坱轧势方深，结构意未遂。
昔我自蜀归，耆旧已凋丧。後来二三公，尚慰天下望。千里一纸书，殷懃问亡恙。呜呼亦已矣，遗语寄悲怆。我亦迫桑榆，便恐无辈行。夜窗对青灯，力惫心尚壮。
病起行不得，坐久情不舒。倔强妻子前，欲扶羞索扶。且呼斑竹君，寸步与我俱。远行亦未决，聊复循庭除。
君不见东坡昔步虎溪月，夜听溪声广长舌。溪声不断流不枯，此段磊落真丈夫。一生吾伊换喑呜，嗟哉三寸予岂无。公子缙绅陈礼法，枕曲无思噤如蛤。
吾性虽嗜学，年少不自强。所至未及门，安能望其堂。荏苒岁云几，家事已独当。经营食众口，四方走遑遑。
胡虏无仁义，兴衰匪百年。如何凭气力，久欲靖中边。异类依天角，黄头住海輭。愚堪呼鹿豕，健母学鹰鹯。
有客室自泉，为我出嘉话。泉得赵史君，谁人不称快。天生冰玉姿，系出龟琴派。标峻埒昭回，气清融沆瀣。
谁谓九华远，吾身未尝檐。唱篇每起予，予口安能箝。忆在秋浦北，空江上新蟾。光洁写一镜，回环两堤奁。
天上空多地上稀，初寒风力故应微。那能镇压黄尘起，强欲侵凌白日飞。邑犬横来矜意气，窟蟾偷出助光辉。都城只有袁安惫，我亦年年幸赐衣。
藿食筋骸惫，林庐岁月侵。道穷思故友，力尽悔初心。浩浩天知我，悠悠後视今。飘零君勿叹，古瑟有遗音。
众星若银砾，老桂卧海底。中夜热不解，病叟推枕起。悲虫号草根，孤萤照野水。树头风急生，喘汗真一洗。
东作初占嗣岁宜，蚕官又近乞灵时。倾家酿酒无遗力，倒社迎神尽及期。先醉後醒惊老惫，路长足蹇叹归迟。西村渐过新塘近，宿鸟归飞已满枝。
六艺江河万古流，吾徒钻仰死方休。沛然要似禹行水，卓尔孰如丁解牛？老惫简编犹自力，夜凉膏火渐当谋。大门旧业微如绵，赖有吾儿共此忧。
报道东方欲辨晨，强扶衰惫起冠绅。差贤眇者与跛者，窃比封从祝圣人。野老岂知蒙帝力，农夫稍有告余春。不须景慕斜川叟，且作田间击壤民。
飘风非焚轮，触石生孤云。逍遥王真人，行行傲世纷。斋戒断荤臭，日诵浮屠文。敝袍游江海，耻与狐貉群。
阅遍平川至山足，投鞭下马缘山腹。古柏屹如苍龙起，绝磴盘作长蛇曲。气力已惫意未歇，市声不到境尤肃。款门径谒紫金像。
我从楚江来，不见闽江大。云山路嶮巘，水石势澎湃。舟行曲屈间，溪面浮百怪。蒿师力推拿，如下吾侬拜。
我生饱艰苦，初年心已衰。况今七十化，形惫聊支持。头童渐不束，齿败余墙围。发落尚乐乐，齿豁良依依。
行役道荒戍，马行何徐徐。市人捉筠篮，偃然数尾鱼。始疑失清波，残息惫不苏。俄掉尾与鬐，示之尚可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