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昔我莳青秧,廉纤属梅雨。及兹欲成穗,已复颓星暑。迟暮易昏晨,摇落多砧杵。村迥少过从,客来旋炊黍。
严冬百草枯,邻曲富休暇。土井时一汲,柴车久停驾。寥寥场圃空,跕跕乌鸢下。孤榜傍横塘,喧舂起旁舍。
薄伽梵相含空虚,化人分段同璠璵。尔来示灭二千岁,真骨万里传中区。钱塘有尼号法照,得自禁掖藏金铺。欲因此胜高构阁,假设象似开群愚。
楚江茫茫新雨霁,残云蹙作鱼鳞细。老翁短楫去若飞,我欲从之已天际。从之不可况共语,醉眼知渠轻一世。直钓去饵五十年,此意宁为得鱼计!
旧絮补破襦,生薪续微火;惸孤有冻死,自视亦已过。邻翁冒风雪,斗酒持饮我。尖团擘霜蟹,丹漆飣山果。欣然共笑语,何止宽寒饿。布被拥更阑,招魂不须些。
新展山园半亩强,笑人车马出笼坊。山禽乍暖殷懃语,野蘤无风自在香。点点水纹迎细雨,疏疏篱影界斜阳。出门遥向邻翁说,释耒相从共一觞。
山有篮舆步有舟,放翁身健得闲游。羊牛点点日将夕,蒲柳萧萧天正秋。细径僧归云外寺,疏灯人语酒家楼。归途更爱湖桥月,独倚阑干为小留。
著书汗马牛,不如守道力;卖文取卿相,讵是儒者职。孔光岂不学,千载污简册。通塞本细事,于我奚失得?袁安卧空庐,亦度风雪夕;如何慕温饱,挠节不自惜!我突无炊烟,或至日中昃。小儿抱遗经,衣短两胫赤,吟诵何琅琅,声如出金石;掩卷语乃翁:圣有陈蔡厄。
过了清明日愈迟,年华不复在辛夷。谁知绿叶阴成处,正是青天露坐时。茂草满庭喧鼓吹,嫩汤出鼎试枪旗。衰翁敢作明年计?剩与东君惜语离。
邻曲今年又有年,垂髫戴白各欣然。先输官庾无逋赋,共赛神祠有社钱。退傅寄声情缜密,晦翁入梦语蝉聊。灯前细与儿曹说,蠹简犹堪数世传。
年耄身犹健,秋高疾已平。邻翁思问讯,蔬圃要巡行。竹杖轻无迹,芒鞋捷有声。相逢无别语,努力事冬耕。
八十又过二,自言名放翁。斧丘遗寿栎,云海寄冥鸿,酒挂驴鞍侧,诗投药笈中。灞城逢蓟叟,共语莫匆匆。
举世何人念此翁?敢期相问寂寥中。回思旧社惊年往,细读来书恨纸穷。我用荷锄为事业,君将高枕示神通。叮宁一语宜深听,信笔题诗勿太工。
我行忽百里,送客亦已空,傅子独眷眷,旦暮随此翁。谢之不肯去,瘦马冲北风,泥溅及马臆,霜飞逼裘茸。茅店得小语,慨然念年凶,不作儿女悲,道义相磨砻。我归亦何为,鱼鸟愁池笼。
君不见赘翁退隐真皇时,茧室遗名星日垂,虽无豪士千车送,不媿高人一锸随。又不见贞观故人有王显,抵老摧颓不作茧,一时戏语今尚传。人生穷达谁能免?茧庵知君出游戏,寿过期颐乃常事。青松手种三千本,会看半空翻鼓吹。
经年簿书无少暇,款段今朝欣一跨。瑞草桥边水乱流,青衣渡口山如画。老翁醉著看龙锺,小妇出窥闻娅奼。荒陂吹笛晚呼牛,古路倚梯晨釆柘。
世事如云日日新,瓦盆黍酒却关身。细思只有穷居好,寄语玄翁莫逐贫。
放翁久矣无此客,闯户儿童皆动色。寒泉不食人喝死,素绠银瓶我心恻。千金易得一士难,晚途淹泊眼愈寒。岂知一旦乃见子,杰语豪笔无僧酸。
江南五月朝暮雨,雨脚才收水流础。酒杯未把愁作病,麈柄欲拈谁共语!有时暂解簿书围,独坐藤床看香缕。林堂渺渺鸠正懽,帘幕阴阴燕新乳。湖川旧隐入我梦,白首忘归独安取。一生花里醉春风,即日愿作扶犁翁。
谁推圜镜上天东?桂影婆娑满镜中。天宇更无云一点,谯门初报鼓三通。儿童草草杯盘喜,邻曲纷纷笑语同。逐禄岂能无聚散,明年谁复伴衰翁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