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忆昔绍兴中,束带陪众彦,沐浴雨露私,草木尽葱蒨。一朝穷达异,相遇忘庆唁。远官楚蜀间,寂寞返乡县。于时同舍郎,贵者至鼎铉。
还乡老于死,举目少耆宿。邑屋亦或非,所余但乔木。曩时列鼎家,今不饱半菽。盛衰迭变迁,何者非陵谷。
此手乃可怜,经月不把酒;著书又苦晚,何以图不朽?空庭坐三更,磊落垂北斗。向来历关河,万里空回首。岂知三十年,竟作越中叟!後生虽满眼,非复旧交友。形体迫衰谢,妻子亦何有?怅望怀古人,吞声死农亩。
家食身无役,耆年力未衰。寓欢那待酒,随意或成诗。穷达元非我,冤亲竟是谁?惟嗟见事晚,枉却鬓边丝。
衰病犹弱国,地与齐楚邻,朝忧羽书来,暮畏戎车尘,奔命不敢辞,所惧残吾民。羸老正类此,日夜忧其身,起居食饮间,恐惧自贵珍,一念少放逸,祸败生逡巡。所以古达者,训戒常谆谆。不死正尔得,成真非有神。
秋堂露气清,萧爽入毛骨;葛裯耿无寐,坐待山月没。湿萤飞不起,熠熠依衰草。劲风西北号,落叶纷可扫。老生惜岁月,烈士志功名。
万里崎岖蜀道归,荆州非复壮游时。行吟自怪诗情减,坐睡人惊酒量衰。卷地风号云梦泽,黏天草映伏波祠。一枝藤杖平生事,击鼓开帆未恨迟。
乌帽围宽带眼移,闭门惯忍日长饥。文章虽媿声名误,志节宁随血气衰?天地无私非困我,圣贤可学有余师。短檠正叹经时别,凉入郊墟喜可知。
白发无余鬒,苍颜失故丹。旅游多败意,大屋每饶寒。出畏霜侵褐,归乘日暖鞍。若非时得句,何以慰衰残?
貂裘尘土忆东周,瓜陇风霜隐故侯。嬾似老鸡频失旦,衰如蠹叶早知秋。壶觞非复平生友,岁月空添客子愁。病起笔端犹健在,未妨挥洒赋登楼。
齿卼复牢能咀嚼,足挛渐愈可跏趺。短檠非复衰翁事,且与儿孙共地炉。
全家寄舴艋,结茅非始谋,江市得烟蓑,不博千金裘。道散俗日薄,老聃出衰周。治身去健羡,如稼必去蟊。吾身一隙尘,斯世一客邮。君能通其说,生死真浮休。
旅食京华兴已阑,喜扶衰惫出重关。江波蘸岸绿堪染,山色迎人秀可餐。濠上观鱼非至乐,管中窥豹岂全斑?此行便问天台路,剩采灵芝换病颜。
读书喜夜长,著书悲齿暮。平生企前哲,凛有庸人惧。吾庐大泽中,地旷北风怒。徂年凋草木,寒气逼霜露。灯昏老眼闇,钝马行恶路。投枕卷未终,吾衰叹非故。
蚁门知将雨,虫鸣觉近秋。衰翁非爱酒,无计奈孤愁。
试笔书盈纸,烹茶睡解围。新蔬供冷面,熟练制单衣。雏燕飞初稳,残花见渐稀。年衰学不进,默默讼吾非。
乃翁诵书舍东偏,吾儿相和山之巅。翁老且衰常早眠,儿声夜半方泠然。楚公著书数百编,少师手挍世世传。我生七十有八年,见汝任此宁非天。
人生非金石,寿夭不自知,一日复一日,亦或至耄期。方其未死间,早夜勿自欺。嗟彼陷溺者,太山起毫厘。努力戒惰偷,尧舜可庶几。
簟纹似秋水,含风蹙微漪。帐幅如春烟,缥缈不受吹。团扇堕枕边,皎皎素月晖。非睡复非觉,心定息自迟。茶熟我亦起,寒泉掬珠玑。浮瓜空把玩,甚矣今年衰!
士生始堕地,弧矢志四方。岂若彼妇女,龊龊藏闺房。我行环万里,险阻真备尝。昔者戍南郑,秦山郁苍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