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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生本江湖，岁月不可算。采药游名山，所历颇萧散。一逢巢居翁，见谓於我馆，酌泉啖松柏，每得造膝款。行道不自力，残发日已短。海山故不远，谪限何时满？
今年病过春，得健春欲尽；更堪风雨横，红湿栖绿润。一笑本自难，造物复尔吝。榆荚堆平阶，柳絮飞作阵。尘埃生破榼，霜雪满衰鬓。平生慕陶谢，著语终不近。
平生喜萧散，垂老厌奔走。三年镜湖上，乐事未曾有。晨开一卷书，暮把一卮酒。病除觉身轻，赤脚自蹋藕。乃知造物意，亦未弃衰朽。今夕月殊佳，出门唤邻叟。
文章天所秘，赋予均功名。吾尝考在昔，颇见造物情。离堆太史公，青莲老先生，悲鸣伏枥骥，蹭蹬失水鲸；饱以五车读，劳以万里行，险艰外傋尝，愤郁中不平。山川与风俗，杂错而交并，邦家志忠孝，人鬼参幽明，感慨发奇节，涵养出正声，故其所述作，浩浩河流倾，岂惟配诗书，自足齐韺茎。
落叶纷纷十月时，今年霜比去年迟。山猿引子饮幽涧，野鹊结巢争堕枝。岭北片云生峭绝，桥东残水漾沦漪。病衰自怪诗情尽，造物撩人乃尔奇！
我初学诗日，但欲工藻绘；中年始少悟，渐若窥宏大。怪奇亦间出，如石漱湍濑。数仞李杜墙，常恨欠领会。元白才倚门，温李真自郐。正令笔扛鼎，亦未造三昧。诗为六艺一，岂用资狡狯？汝果欲学诗，工夫在诗外。
百年逝不留，万事本难料。夜行钟漏迫，但取贤达笑。颇疑功名事，造物付年少。归休莫问人，晓镜勤自照。
老人日夜衰，卧起常在背。窗间一编书，终日圣贤对。东皋客输米，粲粲珠出碓；南山僧饷茶，细细雪落磑；吾儿亦解事，稀甲自鉏菜。一饥既退舍，百念皆卷旆。
龟常曳尾岂非乐？鹤已锻翎徒自伤。造物今知不负汝，北窗夜雨默焚香。
造请非所长，一带每嬾束；揖客虽小殊，亦未胜仆仆。正须驾柴车，归艺东篱菊，故山甘水泉，群饮友麋鹿。百年不堪玩，万事要自烛。小人欺屋漏，吾辈当戒独。
我壮已早衰，晨镜每惆怅；药物姑自持，耆老曷敢望。造物有乘除，贫悴博无恙。归乡更多感，朋旧尽凋丧。客来多避席，谓我丈人行。此意讵敢忘，报子以直谅。
我生无它营，半世随宦牒。谗波方稽天，忧与愁相接。中间稍自觉，万事付马曹。告归幸见听，泊与淡相遭。
结屋不袤丈，著身还有余；破壁作小窗，亦足陈吾书。无酒当饮水，无肉当饭蔬。知止乃不殆，此语良非虚。古人造道处，正自无绝殊。愿君勿它求，且复爱吾庐。
身见高皇再造初，名场流辈略无余。旧书科斗才存空，薄业蜗牛仅有庐。迂士岂堪新贵使，少年自与老人疏。荒园寂寂堆霜叶，抱瓮何妨日灌蔬。
我老卧丘园，百事习慵惰，惟有汗漫游，未语意先可。或挂风半帆，或贮云一舸，趁潮乱鸣橹，过碛细扶柁，近辄凌烟海，自笑一何果。邂逅得奇观，造物岂付我？古湫石蜿蜒，孤岛松磊砢。湘竹閟娥祠，淮怪深禹锁，鬼神骇犀炬，天地赫龙火。
小岭清陂寂寞中，绿樽岁晚与君同。高标赖有诗人识，绝艳真穷造物工。正喜参差横夜月，又惊零落付春风。老谙世事宁多叹，身自人间一转蓬。
足疾惟妨拜，登临故自如。深知造物意，遣遂此心初。东坞闲看竹，西溪独钓鱼。暮归犹未倦，把卷遶前除。
衰境遇白鸡，自分堕幽墟；造物偶见宽，俯仰复岁除。駸駸迫耄期，凛凛无根株，孰知尚坚顽，壮者有不如。铜瓶垂碧井，手自浸屠苏；松煤染兔颖，秉烛题桃符；登梯挂锺馗，祭灶分其余，僮奴叹我健，却立不敢扶。新春无五日，节物倾里闾。
自问湖边舍，衰残俛仰中。谋身悲日拙，造物假年丰。税足催科静，禾登债负空。社醅邀里巷，膰肉饫儿童。
秋风万木霣，春雨百草生，造物初何心，时至自枯荣。惟有山头石，岁月浩莫测，不知四时运，常带太古色。老翁一生居此山，脚力欲尽犹跻攀；时时抚石三叹息，安得此身如尔顽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