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臣窃惟事势，可为痛哭者一，可为流涕者二，可为长太息者六，若其它背理而伤道者，难遍以疏举。进言者皆曰天下已安已治矣，臣独以为未也。曰安且治者，非愚则谀，皆非事实知治乱之体者也。夫抱火厝之积薪之下而寝其上，火未及燃，因谓之安，方今之势，何以异此！本末舛逆，首尾衡决，国制抢攘，非甚有纪，胡可谓治！陛下何不一令臣得熟数之于前，因陈治安之策，试详择焉！夫射猎之娱，与安危之机孰急？使为治劳智虑，苦身体，乏钟鼓之乐，勿为可也。
圣王在上，而民不冻饥者，非能耕而食之，织而衣之也，为开其资财之道也。故尧、禹有九年之水，汤有七年之旱，而国亡捐瘠者，以畜积多而备先具也。今海内为一，土地人民之众不避汤、禹，加以亡天灾数年之水旱，而畜积未及者，何也？地有遗利，民有余力，生谷之土未尽垦，山泽之利未尽出也，游食之民未尽归农也。民贫，则奸邪生。
宣德间，宫中尚促织之戏，岁征民间。此物故非西产；有华阴令欲媚上官，以一头进，试使斗而才，因责常供。令以责之里正。市中游侠儿得佳者笼养之，昂其直，居为奇货。
户部云南清吏司主事臣海瑞谨奏；为直言天下第一事，以正君道、明臣职，求万世治安事：君者，天下臣民万物之主也。惟其为天下臣民万物之主，责任至重。凡民生利病，一有所不宜，将有所不称其任。是故事君之道宜无不备，而以其责寄臣工，使之尽言焉。
夫治乱，运也；穷达，命也；贵贱，时也。故运之将隆，必生圣明之君。圣明之君，必有忠贤之臣。其所以相遇也，不求而自合；其所以相亲也，不介而自亲。
长夜气始凄，木绵被重裘。端坐思古人，寒灯耿悠悠。是时病初间，背汗仍未收。学业坐妨夺，田芜废锄耰。
疾风吹雨回江城，櫓牙呕哑潮欲平。客居喜无人事撄，相与环坐临前楹。眼中水怪状莫名，出没沙觜如浮罂。复如缁笠绝两缨，浑沌七窍俱未形。
城中山白死人骨，城外水赤死人血。杀人一百四十万，新城旧城内有几人活？妻方对镜，夫已堕首；腥刀入鞘，红颜随走。西家女，东家妇，如花李家娘，亦落强梁手。
三足老蟆太阴精，夜载阿姮朝帝庭。澡形不假桂花露，背负金轮浴沧溟。腾腾跃起几万尺，痴腹一团露骨圆。睨目光射蛟宫寒，海若天吴难遁迹。腹中万斛蝌蚪藏，吐作列纬森光芒。晓骖六龙驾羲驭，腾踏未必输飞黄。
女娲炼石如炼铜，铸出梵王千斛钟。仆夫泉清洗刷早，半是顽铜半玛瑙。锤金琢玉昆吾刀，盘旋钟纽走蒲牢。十万八千《法华》字，《金刚般若》居其次。
春催农工动阡陌，耕犁纷纭牛背血。种莳已遍复耘耔，久晴渴雨车声发。往来逻视晓夕忙，香穗垂头秋登场。一年苦辛今幸熟，壮儿健妇争扫仓。官输私负索交至，勺合不留但糠秕。我腹不饱饱他人，终日茅檐愁饿死。
矫矫雪霜心。孤贞受命独。留滞染缁尘，垢面不靧沐。背城借一战，填堑轮前渎。
半雨半晴山弄姿，湿云吹风不成痴。蘼芜渐遍楚宫碧，葡萄未涨巴江迟。西南大尹初涉境，山川效职加瑰奇。翠屏窥窗故娟妙，松峦映掩相参差。
人生足清闲，天下第一福。惜哉声与利，举世方逐逐。君子耀轩裳。小人腴口腹。
窗前新栽楸子树，去岁移自东君家。根深土冻重莫致，挽以两犍载一车。方经旬日即蓓蕾，秋深结子如丹砂。人言此特余气耳，来岁未必能芬葩。
清霜碜晨饭，户限即林麓。山夫拥兜子，踊跃轻跳鹿。丹碧委厓涧，空青引簝竹。路势本直下，迫窘翻成曲。
葵榴花开蒲艾香，都城佳节逢端阳。龙舟竞渡不足尚，诏令禁御开球场。球场新开向东苑，一望晴烟绿莎软。万马骞腾鼓吹喧，五云缭绕旌旗展。
岭下望岭上，夭矫蜒蜿飞。背无一仞阔，旁有万丈垂。循背匍匐行，视敢纵横施。惊魂及坠魄，往往随风吹。
阊阖开，贤人庸。鸣鼓间击镛，贡术蓄指微哉同。汲清亦附滓，鲜株稿荄粉以供。背叛腹，媪逐翁，如韦之矢十斛弓。
刺促复刺促，哀歌不成曲。试听征人歌一声，切切乌乌泪相续。吾祖卜地三山麓，世业繁华称鼎族。七叶盛文儒，八代承章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