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湖上归耕一病翁,此心非复少年同。读书初恨岁时速,闻道始知身世空。匠石不能材社栎,弋人何意慕冥鸿。新春愈觉支离甚,又付生涯药裹中。
兼旬大雨无昼夜,积潦深虞败吾稼。岂惟一饱堕渺汒,直恐下湿侵腰胯。风南忽从木末来,新月徘徊出云罅。州家出符县家喜,泄水渐空梁可架。放翁亦复扶病起,旋筑颓墙补茆舍。便合观身作老禅,安心稳坐今年夏。
衰病犹烦药石功,残春终日在园中。地偏幽草为谁绿?雨霁新花如许红。足蹇扶持须稚子,杯深暖热赖邻翁。此身虽向闲中老,若比休休却未同。
金微未壮长,火老尚余烬,可怜茅舍翁,瞑目困藉躏。萧萧得一雨,天气颇清润,岂惟爽襟灵,亦足祛疾疢。浮生日月驶,老死才一瞬。圣贤邈不嗣,利欲以身徇。孰能痛澡雪,此道庶少进。闭门君但学,妙理天岂吝。
遯迹荒村惯忍贫,秋毫不使丧其真。家居亦以古为监,事过始知天胜人。临食致思方下箸,读书有得每书绅。放翁耄矣当知幸,布褐藜羹毕此身。
飘然醉袖怒人扶,个里何曾有畏涂。卷地黑风吹惨澹,半天朱阁插虚无。阑边归鹤如争捷,云表飞仙定可呼。莫怪衰翁心胆壮,此身元是一枯株。
八十九十老可惊,白发森然憎镜明。身当游岱尚少驻,书欲藏山殊未成。大儿为国戍绝塞,季子伴翁亲短檠。古人已矣不可作,夜阑抚几叹平生。
乞得不赀身,林间号老民。儿因作诗瘦,家为买书贫。村仆欺谩少,邻翁语笑真。今朝盐酪尽,荠糁更宜人。
乃祖身兼将相祟,诸孙玉立有家风。此郎己复麈埃外,它日相期气类中。行己勤劝须自省,读书亹亹要新功。果能哮吼如狮子,一瓣香应嗣放翁。
凶年已度麦方秋,学道从来幸寡求。荷锸自随身若寄,漉篱可卖饭何忧?邻翁濒死复相见,村市小凉时独游。不怕归时又侵夜,新添略彴跨清沟。
叹息谁如造物雄,故将意气压衰翁。千群铁马云屯野,百尺金蛇电掣空。身羡渔蓑鸣急雨,心怜鸦阵困狂风。世间变态谁能测,归路斜阳十里红。
放翁局促留江干,爱此楼前烟水宽。雨昏回望殿突兀,秋晚剩觉山苍寒。中原未复泪横臆,故里欲归身属官。云外飞仙故不远,唤渠小为驻青鸾。
红粟青钱一扫空,笊篱行卖学庞翁。身居本地风光里,愁掷它方世界中。剩欲剧谈明不二,谁能太息赏无同?踞床一喝君闻否?三日犹应觉耳聋。
北风吹人身欲僵,老翁畏冷昼闭房。梅花忽报消息动,意气山立非复常。二儿一孙奉此老,瘦藤夭矫凌风霜。幽禽白颊忽满树,似与我辈争翱翔。沟绝无声冻地裂,耿耿寒日青无光。归来相视不得语,小榼一写鹅儿黄。
季秋哉生明,风露正凄冷。放翁澹无事,乐此清夜永。饥鹰栖不稳,劲翅起东岭。湖边千树柳,何处寄幽影?人生寓宇内,俯仰一炊顷。
江东争夺缠妖祲,哀哉斯民乱方甚。锦幪老人盖古佛,现身为作大慈荫。萧翁八十尚儿痴,旛盖锺螺闹中禁。当时此老默笑渠,大法栋梁身独任。杖头示人三转语,开口丧身如饮鸩。纷纷放弑但可怜,何曾为汝陈符谶。
讲诵多吴语,勾提学佐书。夜分灯未彻,晨起发慵梳。饱食园官菜,少留溪友鱼。能怜乃翁病,身自举篮舆。
放翁愁坐茆斋里,泥潦连村不得行。夜夜湿星占雨候,时时老木送秋声。小诗旋录兼行草,薄酒新篘任浊清。身世正如萍在水,略无根柢也能生。
纸被围身度雪天,白於狐腋软於绵。放翁用处君知否?绝胜蒲团夜坐禅。
僻郡荒山下,高斋寒雨中。微波生酒绿,短焰拥炉红。学废悲身老,民穷祝岁丰。厨人羞雉兔,更忆唤邻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