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忆昔绍兴中,束带陪众彦,沐浴雨露私,草木尽葱蒨。一朝穷达异,相遇忘庆唁。远官楚蜀间,寂寞返乡县。于时同舍郎,贵者至鼎铉。
造物冥冥中,与我无一面,不知获罪由,动辄被诃遣;又若哀其愚,救以药瞑眩。我亦揣此心,安受不敢怨。中间戍蜀汉,十载困邮传。骑壒蒙陇干,阵云暗秦甸,齎粮杂沙墋,掬水以三咽,传烽东骆谷,倏忽若流电。
贫中得味如餐蔗,语下明人似到乡。对客欲谈浑忘却,笑呼童子替烧香。
狼藉残花满地红,拥衾孤梦雨声中。人生十事九堪叹,春色三分二已空。但有老盆倾浊酒,不辞衰鬓对青铜。长贫博得身强健,久矣无心咎化工。
我初居三山,同里数十人,尊酒相劳苦,言辞亦谆谆。去来四十年,皆成冢中尘;子孙虽或存,败屋卖作薪。此亦何罪哉,不过坐一贫。我幸未至此,亦复拙谋身,无饭可哺汝,触目成悲辛。
万事马牛风,萧然破屋中。忍贫增力量,耐辱见神通。道进天魔散,心安客疾空。微言施鱼鸟,一一脱池笼。
君不见汾阳富贵近古无,二十四考书中书;又不见慈明起自布衣中,九十五日至三公。人生穷达各有命,拂衣径去犹差胜。介推焚死终不悔,梁鸿寄食吾何病?安用随牒东复西,献谀耐辱希阶梯;初无公论判泾渭,徒使新贵矜云泥。稽山一老贫无食,衣破履穿面黧黑;谁知快意举世无,南山之南北山北!
妄出真成错,归耕惜已迟。褐温贫始觉,饭美淡方知。身外元无易,情中自有诗。穷源那得止,瞑目以为期。
家贫不学俭,物理有固然。要是善用短,足以终其年。我家稽山下,禀赋良奇偏。敢言中人产,日或无炊烟。有儿更耐穷,伴翁理遗编。短檠幸能继,竟夜可忘眠。
雪声如飞沙,风声如翻涛,三更天地闇,雪急风愈豪。颇疑虚空中,鬼神战方鏖,胜负要一决,利兵未肯櫜。我如堕重围,百计无由逃。僵缩不能寐,起坐拥故袍。
贫困虽终老,胸中尚浩然。直令头抢地,未害鼻撩天。种菜悭三亩,苫茅仅数椽。布衾常不暖,夜夜亦安眠。
生理虽贫甚,胸中颇浩然。常辞问字酒,屡却作碑钱。宁有骆堪鬻,尚无车可悬。小须梅雨霁,散发醉江天。
一日老一日,一年贫一年。元无肉食相,且作地行仙。本不营三窟,何须直一钱。村虚樱笋闹,剩放醉中颠。
屏迹归休後,颐生寂寞中。忍贫辞半俸,学古得全功。西埭村醅酽,东陂小彴通。经行有佳趣,稚子也能同。
山雨萧萧过,沙泉咽咽流。梦中无远道,醉里失孤愁。贫卖相如骑,寒思季子裘。儿童报新霁,裹饭出闲游。
芳润园林不似贫,年光无尽逐番新。来禽颜色不禁雨,搏黍语言如惜春。身外岂关吾辈事,镜中已换昔时人。神僊定未超尘俗,犹插金貂侍帝晨。
寄迹人间梦已长,新年脱帽始微霜。坐中使气如秦侠,陌上行歌类楚狂。扫榻欲招贫与语,杜门聊以醉为乡。稽山剡曲虽堪乐,终忆祁连古战场。
斋戒叩头牋天公,幸矣使我为枯蓬;枯蓬於世百无用,始得旷快乘秋风。此生安往失贫贱,白发萧萧对黄卷,今人虽邻有不觌,古人却向书中见。猿啼月落青山空,旧隐梦寐思东蒙;不愿峨冠赤墀下,且可短剑红尘中。终年无人问良苦,眼望青天惟自许;可怜对酒不敢豪,它日空浇坟上土。
衣上空嗟京洛尘,故交半作白头新。众中初得见吾子,东观已疑无若人。仗马极知非久斥,沙鸥要是孰能驯?两章英妙同时到,赵壹囊中却未贫。
我行都梁窘风雪,史君喜事能留客;瑞丰亭上一尊酒,渺渺郊原水初白。峡中地褊常苦贫,政令愈简民愈淳。本来无事只畏扰,扰者才吏非庸人。都梁之民独无苦,须晴得晴雨得雨;史君心爱稼如云,时上斯亭按歌舞。